摸鱼的咩酱

初春时节，维也纳的空气中飘散着好闻的花香。

月森莲带着日野香穗子目不斜视地路过一家音乐CD店，直奔隔壁的吊娃娃机。

日野香穗子拉了拉月森莲的衣袖。这家CD店是月森莲每次逛街必去的地方，今天路过得那么果决，让日野香穗子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
他是认真的啊。

“说了，今天出来是为了庆祝你顺利入学，好好放松，不提音乐。”月森莲如是说道，笑容十分温和。

日野香穗子心里甜甜的，去年圣诞夜答应了月森莲的邀请之后，她噩梦般备战的日子又开始了。

她深知想要赢得维也纳知名小提琴家——月森的老师——的认可并不容易，因此明明两个人才互通了心意，第二天就开始了恶魔集训。

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，星奏交响乐团的新年音乐会非常成功，那之后月森莲把日野香穗子介绍给了他的老师，老师也答应替日野香穗子写推荐信，推荐她报考他们学校的小提琴专业硕士学位。

敲门砖有了，接下来就全凭自己本事了。

所以，从圣诞夜到收到入学通知的这几个月里，日野香穗子和月森莲的世界里只有练习、练习和练习，顺带着月森莲还得帮日野香穗子补习语言，忙得不可开交，根本没时间去享受二人时光。

总算在春天到来的时候，日野香穗子收到了入学通知书，这才有了时间和心情好好逛一逛这个音乐之都。

但她挺讶异的，月森莲竟然会主动提出“忘记音乐”，她知道音乐是刻进月森莲骨子里的东西，刻意的不提得有多憋屈。

好像刚才明明很在意，却必须得装作不在意的路过心爱的CD店。

又好像现在，明明就被音符娃娃吸引了眼球，却马上扭头朝另一个丑萌丑萌的小河马走去。

“这个，你玩过吗？”日野香穗子指着吊娃娃机，问。

月森莲的动作停滞了下，没回答她，顾自把换来的硬币塞入了娃娃机。

机器启动。

月森莲用着不太熟练的手势操纵着吊爪，在一个小河马的正上方垂直把爪子落了下去。

那爪子从底部抄起小河马，没几秒忽然松了一下，刚起来的小河马又掉了下去。

“啊。”他轻轻地叫出声来。

身旁却传来日野香穗子的笑声，这让月森莲感到有些窘迫。

不能放弃，他开始了第二次的尝试。

不过，第二次、第三次、第四次、第五次，结果全都以失败告终。

“再来。”月森莲正准备往里面继续投币，日野香穗子按住了他的手。

“换台试试吗？”日野香穗子指指隔壁的小粉桃，“那个可爱，粉粉的。”

月森莲见日野香穗子喜欢，当然听她的话。

“你看小粉桃上边那圈儿了没？爪子也许能进去，试试看。”日野香穗子给了切实的忠告。

月森莲按着她说的，前前后后观察好了爪子下落的位置，按下圆圈。

就见那爪子徐徐下落，收紧，还正好钩住了那个圈儿！

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，自己都没想到那么顺利！

边上的日野香穗子已经兴奋地叫了起来。

“勾住了！勾住了！”

看着大爪子把小粉桃顺利带往出货口，月森莲取出小粉桃塞到日野香穗子手中，女孩开心地把它抱进怀里：“你真厉害！指不定有这方面的天赋呢！”

日野香穗子的一通夸，把月森莲整得面红耳赤的。

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，他故作镇静地看了看手表：“时间差不多了。”

他们约了下午两点的一场电影，是月森莲绞尽脑汁想到的标准约会流程了。

选电影的时候他可难办了。

《音乐之声》、《塞纳河畔的音乐会》、《演奏厅悬案》、《偶遇贝多芬》……

十部电影里面有七部都和音乐相关。

秉持着“忘记音乐”的原则，月森莲在为数不多的影片里面挑选了一个海报看上去挺酷的，名字叫《海上郁金香》，好像讲的是海上冒险的故事。

“月森君，这片子……有些恐怖。”

说这话的日野香穗子正紧紧拽住了月森莲的手臂，半张脸偏向他，只敢用余光瞥向大屏幕。

满屏血腥的红色，还有一张丑陋的大脸扭曲着吐着舌头。

海上“冒险”故事——海上“杀人”故事。

月森莲倒是看得面不改色心不跳，心里想着这片子的特效做得也太一般了，比他小时候在日本看过的什么凶铃、什么O怨差远了。

真是选错片子了……

正懊悔着的时候，日野香穗子一头扎进了他的肩膀，紧紧握住他的手，害怕得不行的模样。

月森莲伸手揽住她的肩膀，轻轻勾起了唇角。

劣质的恐怖片也挺好的。

两小时，日野香穗子一刻都没放开过月森莲。

两小时，月森莲都不记得电影讲了些什么。

等出来之后，日野香穗子撅起小嘴，指着走廊里的一张张电影海报。

“这个应该很好看啊。”

月森莲一看，《偶遇贝多芬》，其实他也想看来着。

“这个，太经典了，也可以再看一遍啊。”

《音乐之声》，确实很经典，他小时候特别喜欢。

“再不行，这个！很有名的侦探系列，剧情肯定不会差。”

日野香穗子指着《演奏厅悬案》说道。

很有名的侦探系列？

月森莲并不知道，他对侦探小说没有太大的兴趣。

原来日野香穗子平时还会看这些的啊。

看着女孩蹦蹦跳跳的，月森莲觉得实在可爱，伸手把人捞回了自己身边，轻轻揽住她的腰。

“下次陪你，看一天都行。”

日野香穗子好像是真的被那个电影给恶心到了，后怕地说：“我买票，绝对、绝对，让我来买票。”

月森莲宠溺地笑了笑，贴着她的耳朵问道：“时间还早，接下来想去哪儿？”

“对了，我看网上说这儿附近有家很不错的甜品店，我们去看看吗？”

甜品，也是和月森莲绝缘的一个词。

似乎是看出了月森莲的犹豫，日野香穗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：“不喜欢？”

月森莲连忙摇头：“没有，不太吃罢了。”

“月森君不太能吃甜食？”日野香穗子问。

月森莲想了想，从小到大他都属于有什么吃什么的类型，从不挑食，也不会主动去找吃的。对甜品的印象好像只有便利店的焦糖布丁，倒也没有不喜欢。

“我不挑食。”

日野香穗子开心地笑了，拉着月森莲的手一路找起那家甜品店。

那真的是一家很有人气的店，他俩等了二十分钟才等到空位——这在悠闲的维也纳已经算是很长时间了。

菜单上桌，只一眼就把月森莲给吓了一跳。

他第一次看到一个Pancake可以叠得那么高，还五颜六色的，这真能吃下吗？

看到月森莲皱了下眉头，日野香穗子赶紧翻过这一页。

下一页上是一个很精致的下午茶套餐，两杯咖啡和一些精致的小蛋糕、小饼干。

这个看上去还好。

于是，他俩叫来服务员，点了份套餐。

“那个Pancake，你想吃的话可以点。”月森莲还在想着点餐那事儿。

日野香穗子摇摇头：“那个卡路里太高了，对身体不好。”

一句话让月森莲心里好受了不少。

这家伙平时看她大大咧咧的，没想到还挺注意这些事的。

“一会还得吃大餐呢，不得留些肚子？”日野香穗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。

店内环绕着的是莫扎特的经典四重奏《弦乐小夜曲》，两人才注意到这还是一家音乐主题的甜品店。

墙壁上贴满了跳跃的小音符，还有一些奥地利出身的作曲家的介绍，就连桌上的小勺子也是做成音符形状。

“这里……”月森莲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，转头一看，还真见着一个小舞台，就在店面的最里面，现在没有人在演出。

“对对，这里每天五点会有乐队演出。还有……”日野香穗子看了眼手机，“十分钟。”

明明说好今天不提音乐的，这家伙怎么还是……

月森莲略微有些无奈。

“月森君，”日野香穗子笑着唤他道，“谢谢你啊。不过，我从来就没有因为音乐感觉到压力。所以没必要完全忘记音乐啦。”

“嗯。”

其实不是这样的，不提音乐不是因为觉得音乐给你很大压力，而是想要我们两个除了音乐之外还能有其他的共同话题。

“来了来了！”日野香穗子激动地拍着月森莲的手。

弦乐队的成员们竟然都是青少年！

一张张稚嫩的脸庞，带着羞涩的笑容局促地在台上站成一排。

互相对视，调音，在小提琴给到ok的信号后，第一首曲子开始了。

舒伯特的《死神与少女》。

孩子们的配合非常好，能听出练习了很多很多遍。

“刚才大提节奏乱了。”月森莲习惯性地评价。

“但小提琴cover掉了。”日野香穗子说。

“嗯，很有默契。”

“月森君，”日野香穗子笑盈盈地看着月森莲，“想不想拉一首？”

“啊？”

“你现在的表情，很享受。这才是我认识的月森莲，把音乐刻进灵魂的月森莲。”

月森莲愣住了，他今天所有的忍耐她都看在眼里。

她真的……很好。

如何能让人不喜欢呢？

“日野。”

还未及日野香穗子反应，月森莲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面颊。

温热的触感让她十分喜欢，只是为什么突然？

“沾到嘴上了。”月森莲酷酷地说。

日野香穗子羞得脸红，赶忙拿纸巾反复擦了擦嘴。

月森莲的笑容特别的温柔：“已经没了。”

“哎！下次告诉我，我自己会擦。”日野香穗子窘迫地抗议。

“我喜欢。”月森莲轻轻说着，然后看到日野香穗子的脸变成了一只大番茄，笑意更深了。

日野香穗子恼火地甩甩头，这个月森莲什么时候也学会戏弄她了？！

“日野。”

这回日野香穗子做好了充足的防备，警惕着月森莲的一举一动。

好在这次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，而是接着说道：“晚上陪我去一个地方，行吗？”

“嗯！”

跟着月森莲去到的是一家酒吧。

时间还早，酒吧还没开始营业，老板和服务员正在做开店前的准备工作。

两人看到月森莲都十分热络地迎上前来。

一番寒暄之后，目光集中到了日野香穗子身上。

“女朋友？”老板问。

月森莲点了点头。

“很漂亮。”老板夸道，服务员也向月森莲投去羡慕的目光。

月森莲给日野香穗子介绍说，这儿是他刚来维也纳时打工的地方，那会每天晚上他都会来这里表演一个小时，赚点生活费的同时还能增加演出经验，一箭双雕。

“莲要走的时候我可伤心了，哭着喊着要留他，不为所动。”老板嘻嘻笑道。

月森莲则冷漠地解释：“没有这回事，他很理解我，马上就同意了我的辞职。”

老板勾住月森莲的肩膀：“还是那么的酷，不过这也是大家喜欢你的地方。”

日野香穗子拉了拉月森莲的衣角，轻轻问：“月森君，所以今天来是？”

哪知道老板的耳朵特别灵敏，立马叫了起来：“月森君？你不是女朋友吗？”

日野香穗子愣住了，有什么不对吗？

“不应该叫‘莲’吗？”

这么一说，两人的面孔都刷的红了。

老板用神奇的眼神扫过他们两人，不可思议地嘟哝了句：“日本人真奇怪。”

“那个……”日野香穗子把月森莲叫到一旁。

月森莲拍拍她的手，让她安心，然后和老板说：“今天晚上，给我们一小时。”

老板的脸色立马就变了，特别殷勤地拉住两人的手。

“别说一小时了，到关店的时间都给你。”他悄悄拉过月森莲，“所以女朋友也会乐器？”

“嗯，小提琴。”

“哇哦。”老板八卦地眉毛都开始乱舞，“所以今晚是打算……那个？”

月森莲疑惑：“哪个？”

“就那个啊……求……求求求婚！”

好不容易凉下来的面颊又蹭的升温。

“哎呀，日本人磨磨唧唧的。我知道啦，你爱怎么用怎么用。回头喜酒记得叫上我。”说完，老板就忙自己的去了。

月森莲带日野香穗子去到了他当时的更衣室兼休息室。

“刚来这儿的那段时间，老板帮了我很多忙。”

日野香穗子看到月森莲熟门熟路地从一个衣柜里拿出一个小提琴包。

“果然还在这里。”他把小提琴包递给日野香穗子，“这是店里的备用琴，我当时用过它，音色很好。”

日野香穗子取出琴，成色非常好，她试了试音，很清亮的音色。

“你一会就用它吧。”

“？”日野香穗子到现在还是懵的，隐隐约约猜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，但并不确信。

“我想，和你一起演奏。在这个我重新出发的地方。”

日野香穗子感到自己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她现在十分有冲动上前抱住这个男人。

他愿意把自己的过去分享给她，这已经让日野香穗子感到非常感动，不仅如此，他还在邀请她进入他的世界，今天的月森莲格外的让人心动。

“日野？”月森莲望着面前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睛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
日野香穗子举了举琴，问：“演奏什么？”

月森莲眉眼一弯：“挑你喜欢的。”

日野香穗子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：“卡农……爱的礼赞……小夜曲……Melody……还有圣母颂。”

月森莲摆出了“都听你的”的表情，开始调试起另一把小提琴。

他的侧脸认真而专注，每一个动作都又轻又慢，若不是对手中的乐器有着特别深厚的爱，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。

因为是这样的月森莲，所以日野香穗子会那么无可救药地喜欢他。

原来以为这个喜欢只是欣赏和崇拜，但慢慢的，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，另外一种情感不听她控制地冒了出来。

想要触碰、想要占有、想要了解他的所有。

这就是爱呵。

两人的演出赢得了全场的欢呼。

日野香穗子选择的每一首曲子就见证了他们俩从相识到现在的经历，每演奏完一首曲子，就好像把他们的距离更拉近了一点。

到最后，压轴的《圣母颂》，是他们感情的起点，也是转折点，是他们永恒不变的初心。

一曲终了时，两人眼中都是热泪盈眶。

“Kiss！Kiss！Kiss！”

不知道是谁带起了这个头，台下竟然响起Kiss Call。

月森莲和日野香穗子互相望着，作为含蓄的日本人，他们都还不太适应这个热烈的氛围。

台下的Call越来越整齐、越来越响亮，月森莲向日野香穗子张开了手臂。

这是一个邀请，日野香穗子没有理由拒绝。

她扑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，一抬头时，唇被紧紧地吻住。

热烈的掌声把他们俩包围了，但他们的耳中已经听不到这些声音了。

“香穗。”是月森莲轻轻的呼唤。

一个陌生的、让人羞涩的称呼。

他曾经多少次想要那么叫出口，全都被他的理智给按住了。

“月……”日野香穗子的声音刚刚发出口，却马上又被对方给吻住了，仿佛是对她的小小的抗议一般。

松开后，那双亮着星星的期待的眼神望着日野香穗子脸颊发烫。

她轻轻地唤：“莲……”

那人满意地笑了，笑得像一个天真的孩子。

 

今天，对于日野香穗子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。

她第一次感受到月森莲向她打开了自己的心扉，终于可以毫无芥蒂地与他一起走向今后的人生。

今天，对于月森莲来说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。

他见到了一个与平日不一样的日野香穗子，但也确信了她还是她，只是那个更完整的她让他更加的喜爱、更加的珍惜。

 

音乐，把他们俩连接到一起。

但音乐，不是唯一，更不是终点。

生命如歌，爱无止境。

——Fin——

写得有点乱，还望包涵。

日月真的很好TAT愿世上的爱情都能像他们那样美好。

最后谢谢看到最后的小伙伴，爱你们ღ( ´･ᴗ･` )